東年的導師時間

「國文老師都把你們慣壞了，小說應該充滿的是動詞和名詞，而不是形容詞。」東年老師說。灰白摻雜的馬尾，穿著數十年如一日，永遠的白長Ｔ與白色長褲，那位就是我這三天文藝營的導師，東年。外表看來有著濃厚邋遢藝術家的灑脫，要是他躺在路邊長椅，說他是遊民我想大概所有人都不疑有他。文學，雖然喜歡卻見識淺薄，所以我壓根沒聽過東年這名字，不過，是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作家喔。

「你可能很多名詞聽不懂，不管，反正你記下來，這三天，記下所有你不懂的，也許兩百三百個，那你就多了這兩三百個詞彙，這就是你的收穫。」其他老師用來自我介紹的導師時間，東年老師開始他的小說課程。「這三天會有很多課，到後面你們就會睡著了，所以我現在來講一點。」非常討人喜歡的一個人，但要是你問我，我絕對不會推薦你去上他的課。

東年老師非常熱愛生命，關心周遭每件小事物，我想這是他成為作家一個很大的特點：觀察入微，他有太多太多故事可以分享，所以啊，講課時老是講到他家的貓，他的女兒，劈哩趴啦扯遠了。我倒是蠻喜歡聽這類芝麻蒜皮的小事，我想，對他而言，一隻貓爬上圍牆都能成為一個故事吧，我很喜歡這樣看待生活的方式。

對了，他是水瓶座，身為水瓶座的我感到十分驕傲。

「口語，你的小說要能夠和讀者溝通。」東年興沖沖地畫著樓梯圖，很驕傲地說絕對沒有人這樣講解過小說的結構。

其實我看不出來這件事情有多厲害。

樓梯指的是句子或段落，段落與段落間只要能夠連結，結構就組成，不用害怕離題。大概是這個意思，很抽象是吧？反正就這樣，每個小插曲，只要和你的核心概念有連結，就會存在於同個結構，彼此間也許沒交集，但總會會合於中心，簡言之：「只管放膽去寫！」這就是我的解讀。

「三秒，」東年用力在黑板上畫著，「大腦沒有獲得一定的報酬，它就會自動關閉。」讀者也許到書局，也許是圖書館，翻著書時，三秒內沒有讀到訊息，那書就會被闔上。東年敘述著大腦的實際狀況凸顯口語的重要性，詞藻華麗是狗屁，無法和讀者溝通，你的作品再漂亮也只能是裝飾品。這就是為什麼小說不需要多餘的形容詞。

東年講了很多自己的小故事，分享了很多旅行的照片，放在PPT上的是很多張照片集結成的一大張，一位眼尖的同學看到一張東年老師的大頭，低喃了一句：「哇靠！自拍喔？」我偷聽到了，覺得好好笑。

「回歸書寫本能，人為什麼寫作？」
於是我開始有點懂東年老師想表達的理念，為什麼老師一直唸著「口語」，強調心理寫實和作家與讀者間的連結，小說原是非真實的領域，而以我的理解，老師傳達的是身為作家的責任，透過小說，因為是虛構，反而能傳達更真實的概念。

「善用鏡頭語言和圖像語言。」東年說。時間和空間是小說另個重要的元素，如果時間沒有流動，故事就不會往前。

導師時間，他充分利用了，甚至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