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4日

木圭王朱

有許多畫面在不小心鬆懈時便傾巢而出,各種複雜的矛盾情緒交雜成一團毛球,曾經以為你綁住了我的自由,於是看著周遭覺得怎麼每個人都有一雙既大羽毛又豐厚的翅膀,而我把你視作綁著我的大石。

 

想飛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要走遍世界每個角落,想找一把剪刀把繩子通通剪斷。

 

對於活著本身不具太大興趣的我,也許老天爺安排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也是有意義的吧。

 

你所構築的想像世界,總是如戲劇般刺激有趣,

我記得那天你拿著紅色臉盆,裏頭只裝著一袋花生米及一瓶綠茶,

便開始逃亡。

 

後來我在外籍勞工的宿舍裏找到你,

你躺在他們的沙發上呼呼大睡,

我像哄小孩般想盡各種理由說服你家裡很安全沒有壞人,

我牽著你的手我們一起走回家。

 

我記得你拿著筆記本坐在矮凳上,

你說你是神醫,要救苦救難,

我坐在旁邊陪你一起等,

等著不曉得何時才會來拜訪的病人們。

 

我記得你內心期待著大啖美食卻不好意思說的神情,

於是我們忍不住捉弄你一番,你假裝不在意,臉上表情卻是掩不住的失望,

我們領著你走進你期待已久的牛排館。

 

有時候你好像分不清楚家裡的三隻貓是貓不是人,

不過我知道不管他們是什麼,你都一樣愛他們。

我記得你為他們買早餐的那天,你將奶茶都插上吸管,

放在地上喚著他們吃早餐。

 

我還記得你因為阿嬤欺負妳的姊姊,為她打抱不平的那天,

你很勇敢地大聲跟阿嬤說,「她也是妳的女兒。」

 

我記得你興奮地跟我分享你在日曆紙上寫的一首首詩詞,

你說我不懂欣賞,我是真的看不懂,但也是勉強擠出一些讚美的話。


我記得換醫院時,你從門診間出來偷偷告訴我,

說這個醫生長得有點帥。

 

我記得你說你在工廠裏怎麼被欺負,組長是壞人,

那天組長路過我們家妳還特地指給我看,但我忘記他的名字了。


我記得你因為剛換藥不適應,下午突然崩潰的那天,

你哭著向我求救,我騎機車載你到最近的診所,

你在後座緊緊抱著我,好像我是個很可靠的人。

 

我記得你雖然擁有的不多,卻很願意分享,

我記得你分享手上的餅乾、老媽給你的零用錢,

還有雖然常常搞砸,但是想幫忙的心意。

 

我也記得受不了你的無理取鬧而對你發脾氣的時候,

吵著要喝你不能喝的含糖飲料、

堅持要出門去參加你說不出目的地的各種比賽、

懷疑我把你的鉅額存款藏起來、

拒絕打針吃藥時……

 

不知道我們在你的記憶中又是什麼樣貌?

我有時候甚至不確定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儘管如此,你還是對我很友善。


今天突然很想念你,

希望你一切安好,過得比以前更快樂。

 

 

2021年4月11日

【澳洲打工渡假】聖誕老人的小精靈

   「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工作?」


  「接近Footscray的地方。」


  「那邊還有缺人嗎?」吳彤問。


  我打開手機,找著禮物工廠的工作資訊,「我不確定還有沒有缺人,不過你可以寄履歷過去看看。」


  「其實我是幫我女朋友問的啦!」他說。


  就這樣,因緣際會下,我、Patty、吳彤和他的女朋友宜靜全都到了禮物工廠工作,這是我們來到澳洲後找到的第一份完全合法的工作(草莓農場應該也合法啦),領著合法薪資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不管再累再忙,每周看到薪水進帳就很開心。禮物工廠像是聯合國,員工來自世界各地,加拿大、印度、尼泊爾、哥倫比亞、英國、法國等等,我們包裝著一個又一個禮物,像是在為聖誕老人工作的小精靈,摺紙盒、放禮物、綁緞帶、放入紙箱……,每天處理著各種不同的期待。禮物裡大部分是零食,像是餅乾或巧克力,也有紅酒、白酒,有時候是餐具或玩偶。我最喜歡綁緞帶的環節,看著綁上緞帶的禮物就心情很好!


  因為疫情的緣故而使得禮物工廠的訂單大增,大家待在家裡的時間多了,網購的數量增加;加上許多因為疫情而忙翻天的公司,像是物流或清潔公司,他們也會買禮物犒賞員工,所以禮物工廠很忙很忙,忙到有時候星期六還要加班,面對一筆一筆幾百幾千個禮物盒的訂單,同事之間油然而生的革命情感,讓我覺得這份工作非常好玩。


  我和Patty大部分時候負責掌管盒子區,picker會替我們把下一筆訂單要使用的盒子送到盒子區,確定好數量後,請組長Iris先做好Sample,確定禮物盒的內容如何擺置,有沒有酒,需不需要放泡泡等等,由我們負責把盒子摺好,鋪好紙及泡泡,交給下一區負責擺放禮物,而我們則是要注意速度,確保下一區有盒子可以使用。盒子分很多種,各種大小的紙盒、磁鐵盒,有些盒子需要較多步驟才能完成,Iris會依每一區能完成的速度調派人員,有時候我們也會到放禮物區或緞帶區支援。


  摺盒子的工作雖然很趕卻很單調,所以Patty常在盒子區裡「被迫」跟我演起情境劇,把每個盒子區的步驟都當成家家酒般,Patty不愧是我御用的相聲搭檔,總是能很配合地跟我演起能角逐奧斯卡獎的大戲,讓單調沉悶的工作增添不少趣味。


  「老闆,我來跟你買泡泡魚了。」Patty站在泡泡機旁邊,我過去撕泡泡時就會演上這麼一段。


  「今天的白帶魚可真新鮮啊!」這是在盒子裡鋪上白紙時的台詞。


  工作時,WoodyIris會輪流播音樂,每次聽到他們播的音樂,還以為播的是自己的清單呢,覺得很驚喜!宜靜的清單則一定會有幾首台語歌,是爸爸媽媽那個年代、非常有味道的台語歌,在單調乏味的工作裡,這樣的台語歌很能振奮精神,而在會讓人誤以為身處台灣的音樂中,能被清楚聽見的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Iris呼喊的......


  「Smoko!」


  Smoko是澳式英語,意思是休息時間,一聽到「Smoko」,所有人便不約而同放下手邊工作,狂奔至樓上廚房搶微波爐,廚房裡有幾張大桌子,大家在廚房吃飯、休息、話家常。宜靜會做麵包,吳彤會做甜點,Ivy他老公是蛋糕師傅,我們因此大飽口福,在休息時間常能吃到同事們分享的點心,實在是太幸福了!


  非常謝謝Tim當初願意跟我們分享這份工作資訊,我和Patty才有機會在禮物工廠遇到這麼多有趣的朋友,還可以得到和努力成正比的薪水。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2021年3月18日

【澳洲打工渡假】離開恐怖旅館

  20207月,受到疫情衝擊,在恐怖旅館領著勉強餬口的薪水,日子過著過著來到了澳洲的冬季。我在恐怖旅館的一位同事Vincent,決定回台灣了,在他回台灣前,我和Patty一起去他的公寓和他的室友們一起吃了他在澳洲的最後一頓晚餐。說來很巧,我們雖然住在不同的大樓,可是住的卻是同一個房東的房子,也是某次工作中閒聊意外發現的,覺得世界真小!而我和Patty的生活從這頓晚餐後開始有了轉機,Vincent的室友TimRowen不藏私地跟我們分享了工作資訊,還有一些省錢的小撇步,我們這才從勤儉持家開始蛻變成能過「對自己好一點」的生活。


  Vincent他們住在15樓的公寓,房子非常溫暖,雖然是寒冷的冬季,卻因為有太陽的照射,每個角落都暖烘烘的,到了夜晚,從陽台看出去的夜景也令人驚嘆,甚至能看到遠方摩天輪轉動,閃閃發光。Vincent準備好自己的行李,全副武裝戴著口罩、穿著雨衣,前往機場,以後在台灣不曉得還有沒有機會遇到彼此?不過就算遇到了,肯定也和現在的感覺很不一樣吧!


  從那之後,每個星期日我們都會和VeeRowen一起提著購物袋到一間倉庫領免費物資,那是由一間教堂發起的慈善活動,他們和在地的超商合作,分發物資給需要的人,任何有需要的人都可以上網登記,到了現場,會有工作人員依據每個人的狀況發放不同顏色的貼紙。每個星期日早上,保持社交距離跟著其他人一起排隊,領著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例如:衛生紙、沐浴乳、洗衣精等等,及食物,像是麵包、蔬果、牛奶。我的天哪!真心感謝所有志工及捐贈物資的善心人士,真的是幫了我們很大很大的忙,替我們省下好多好多錢,於是我們每週支出最大的開銷就只剩下房租了。


  一心想逃離恐怖旅館的我,及手抓餅店暫時關閉而需要新工作的Patty,我們開始著手更新履歷,抱持著120%的信心,我們要換新工作了!Tim跟我們分享了一家在Footscray的禮物工廠,因為疫情及封城的緣故,導致網購訂單大幅增加,禮物工廠需要大量人手。


  禮物工廠有七天的試用期,也不管是不是之後會被刷掉,一結束面試,我馬上傳訊息跟Byron提了離職,也許是因為有了個非常明確的離開的日子,之後在恐怖旅館工作的心情總是十分愉悅,每個曾經覺得機歪的客人都可愛了起來。期間,有過幾個人來面試恐怖旅館的清潔工作,我突然被歸類為「資深員工」而感到不習慣,Byron請我介紹大致的工作內容,示範怎麼鋪床。如果是Airbnb的清潔,我倒是可以很清楚地說出每個流程,但是恐怖旅館的老闆從一開始就讓我用我自己的方法打掃,所以我介紹得亂七八糟哈哈哈,我根本不曉得恐怖旅館對「乾淨」的標準是什麼,甚至趁Byron不在附近時很誠實地告訴來面試的人:「可以的話,想辦法找其他工作吧!」


  示範鋪床時,Byron稱讚我:「Jamie,你現在很熟練耶,鋪得好快!你請假那天我跟我朋友鋪床就花了十幾分鐘。」我聽得龍心大悅,不禁心想:「是啊!我這麼優秀的員工,你還不願意多付一點薪水。」


  雖然在恐怖旅館期間發生過許多奇奇怪怪的事件,也常常因為薪水太低、房間太髒而有諸多不滿,不過最後還是有一個美麗的結局,而我也感謝這一切的經歷讓我突然啪地多了許多故事。


  在恐怖旅館的最後一天,22號房的老太太給了我一個揉成球狀的鋁箔紙,她以說祕密的姿態輕聲地說:「這是給你的禮物,把它放在太陽光底下,它會像珠寶一樣閃閃發光。」我向她說了謝謝,正式結束了當天的工作。回到員工廚房,Byron說要請我吃飯,於是我、新來的同事Anker及吳彤,我們一起吃著燒臘便當還有絲襪奶茶。當時我還沒解鎖「吳彤」這個神秘角色,只知道他偶爾會跟著老闆到旅館,還幫著老闆打掃,看起來既不像員工,但如果是朋友,一般人會拜託朋友來打掃這麼可怕的地方嗎?難道是合夥人?我就這麼抱著疑問的結束了和恐怖旅館的奇遇,而後來我跟吳彤及他女朋友的緣分,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2021年1月4日

【澳洲打工渡假】恐怖旅館 III 中國小姐

  聽說在中國不能隨意稱呼女性為「小姐」,因為「小姐」在中國另有妓女一義。打掃外星人房間的那天晚上,恐怖旅館住進來兩位中國「小姐」,分別住在六號房及七號房。


  原本就對恐怖旅館非常感冒的我,在兩個姐姐住進來後,內心一股想逃離的慾望更加強烈,不曉得這股厭惡的情緒從何而起,是輕視嗎?覺得骯髒嗎?我很意外自己對於性工作者竟然有種排斥的厭惡感,過去面對性工作者的相關議題時,我一直是站在支持的立場,希望能有法律保護他們的工作權,使他們的工作環境能更安全,避免遭到剝削,可如今他們真實呈現在我眼前時,我卻沒來由地感到厭惡。這無疑是我人生的新課題。


  我在恐怖旅館除了打掃房間外,還負責洗客人們的毛巾及地墊,早上到旅館先確認房間數量,到各個房間先拿出毛巾及地墊丟進洗衣機,接著開始打掃房間,大概打掃完一兩間後,再把洗好的毛巾及地墊丟進烘乾機,全部房間打掃好時再去收烘乾機裡的毛巾及地墊。旅館薪水計費方式是看房間數量,並不包括清洗毛巾的時間,洗衣機一次使用約半小時,烘乾機約一小時,所以打掃時的時間安排非常重要,否則加上等待毛巾的清洗加烘乾時間,換算下來的時薪就會非常低。這兩位姐姐的出現讓我的工作行程陷入一團混亂,因為他們每天都得用上數十條毛巾,旅館裡又只有一台洗衣機,我每天光洗毛巾就得花上不少時間,工作量增加但是薪水卻沒有增加,有時候我會進入「憤世嫉俗模式」,變得天不怕地不怕,渾身是刺,一直處在生氣狀態。


  當時墨爾本疫情嚴峻,邊境關閉,沒有了觀光客使得許多店家紛紛倒閉,唯獨六號房及七號房的生意依然絡繹不絕。姐姐們的客人什麼顏色都有,來自世界各地,來自各行各業,西裝筆挺看起來道貌岸然的中年男子,或身穿工地服的胖老頭,也有看起來憨厚老實模範生模樣的年輕人,打碎了我對此行業的許多刻板印象。果然人不可貌相。


  21號房的Wade有次偷偷摸摸地來找我聊天,像要分享一個大八卦似地,語氣浮誇又深怕旁人聽見,輕聲地問:「你知道旁邊六號七號房的客人是性工作者嗎?」我澆熄他分享八卦的熱情,一副不以為意地說,我早就知道了,但也好奇他從何得知,他說:「很明顯啊!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去敲門。」接著,他又跟我分享:「而且,我前幾天也有去敲門。」


  「Whaaaaaaat???????」我大吃一驚,像嗅到大新聞的狗仔記者,想趕快知道接下來的劇情。


  「我只是好奇他們的價錢啦,不是去光顧。」他急忙解釋。


  「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啦!太白目了吧!所以是多少錢?」我向Wade的勇氣致敬,我雖然也好奇,但我八輩子都不可能去問,覺得這樣好像很沒禮貌。


  「半小時150(約台幣3000)。」他說,看起來好像很滿意我臉上吃驚的表情,帶著勝利的微笑,愉快的離去。


  其實我不曉得一般行情價是多少,不過150澳幣聽起來很便宜耶!雖然我的工資低到根本沒資格這樣說,他們一天的工資就遠遠超過我一星期的工資了,可我還是覺得他們賺的也是辛苦錢,太辛苦了。


  六號房及七號房的姐姐們有時候會麻煩我做客房服務,替他們換床單及枕頭套。他們的房間各有一面看起來挺高雅的屏風,屏風內的大床是工作場所,另一側的單人床是他們自個兒休息的地方,床上擺有筆記本紀錄工作時間及價格,大床旁的檯燈上蓋著一塊紅色方巾,是工作模式時使用的燈源,替房間製造昏暗浪漫的氣氛,房間角落擺著擴香瓶,所以一進門便聞得到淡淡的香氣。我在每次客房服務時與他們的對話中漸漸扔去我對性工作者的偏見,六號房姐姐只有工作時來旅館,晚上回自個兒家睡,那天上班途中遇到她時,她指著附近一棟大樓說道:「我就住那兒!」七號房姐姐只要沒有客人時,一定播著英文廣播學習英文,穿著性感爆乳裝學習英文的畫面十分衝突。後來我才知道,七號房姐姐其實是香港人。


  我從來沒有跟姐姐們談論過工作上的事,為什麼來這裡工作?為什麼決定從事性產業?只是從平日閒話家常認識到的兩位姐姐,好像跟我們也沒什麼兩樣,很努力地過著生活,也許比我們一般人還努力也說不定。


  記憶裡有個畫面至今於我仍印象深刻,下著雨的冬天,七號房姐姐小跑步躲進有屋簷的地方,說著:「哇!我最討厭雨天了,雨天好麻煩哪!」那天穿著針織毛衣及牛仔褲的姐姐看起來好美好美。



2020年12月3日

【澳洲打工渡假】恐怖旅館 II 外星人

  在恐怖旅館看見了各種人生百態,有些只在戲劇、新聞裡看過的人事物,一一真實呈現在我的眼前,如果不是暫時脫離原本生活的軌道跑來澳洲,我也沒有機會接觸這些生活圈與我大相逕庭的人們。每個客人都有屬於自己戲劇化的人生故事,他們是社會中的邊緣人,因著各種巧合大夥聚在一起,一個唯一願意為他們敞開大門的地方。


  每天上班發生的荒唐事不只一兩件,警車、救護車進進出出是家常便飯,房裡的菸味、噴火槍燒過的黑色膠帶、不曉得被客人藏到哪的火災警報器、用過的及沒用過的針頭、從哪個房間又傳來的吵架聲......,幸好有著很可靠的同事LeonVincent,他們是負責接待客人的前台工作人員,於是這些聽來可怕的荒唐事我才能以輕鬆的態度當成茶餘飯後的閒話家常。


  宣稱自己曾經被外星人綁架過的5號房客幾年前曾經與20號房客在火車上相遇,因緣際會在旅館重逢, 他們各自在旅館住了幾個月,關係非常親密,常常到彼此的房間過夜。20號房客多次因為酗酒傷人,常往返警局及醫院,他說:「不過你不用害怕,我很久沒喝酒了,我已經打算要戒酒。」他以溫和的語氣坐在床上說著以前的狂妄。


  「很好啊,是很棒的決定。」我說,一邊收拾著打掃工具準備離開,他像是在咀嚼自己說過的話,陷入沉思。


  旅館因為疫情的關係所以不主動提供room service,除非客人要求換床單或毛巾,平時我只負責打掃已經check out的房間。5號和20號房客常常要求room service,所以我對他們印象深刻,20號客人看起來和善,說話也有禮貌,5號房客時好時壞,有時候很熱情跟我聊天,有時候很冷漠,打招呼也不理不睬,感覺像變了一個人。每次替5號房客換床單時都想吐槽她:「你這已經不是換床單的問題了吧!」她的房間非常的髒亂,房裡每個角落都有垃圾,地上到處散亂著她的行李,翻倒的咖啡、吃了一半的食物,床上也被各種雜物占滿,記得她check out的那天,她的房間我大概清了足足三個小時!


  他們倆在旅館時曾在我內心的小劇場發生一個烏龍事件,那天20號房客已經check out離開旅館,我去打掃他的房間時卻看到一個非常大的行李箱被留在房間裡,它看起來像是刻意被藏起來,放在沙發及一張椅子後頭,但因為體型過大所以還是很明顯。我使勁將它拖出來,是一個布的行李箱,底下有六個輪子,比我們一般看到的行李箱都大得多。我打算先放到倉庫,倉庫裡有個區域是專門放客人留下來的東西,旅館裡有很多客人都是常客,萬一他們改變心意突然想拿回他們的東西時,就可以到倉庫取回。20號房在二樓,行李箱太重我完全搬不動,只能慢慢拖下樓,拖到一樓時我已經氣喘吁吁,所以只把行李箱放在樓梯邊,想著打掃完再處理吧。


  這麼重的行李,這麼龐大的行李箱,我一邊打掃一邊心想:「今天好像還沒看到外星人(5號房客)耶?」內心的小劇場開始上演名偵探柯南,「......不會吧?不可能吧!行李箱裡該不會是外星人的屍體吧?」稍微冷靜後,覺得自己想太多,「說不定等一下就看到外星人了!」我一邊這樣安撫著自己,一邊繼續當天的工作。打掃完後下樓,發現行李箱已經被搬到倉庫裏,「哇!Leon人真好,一定是他幫我搬的。」


  結束了當天所有的工作,到前台還鑰匙,我忍不住問了Leon:「你今天有看到5號房客嗎?」


  「沒有。」


  「那昨天晚上呢?」


  「好像這幾天都沒看到她。」


  聽到他的回答,我心跳加快,深怕我的胡思亂想成真,Leon問:「怎麼了嗎?」我猶豫了一會兒,娓娓道出我內心的不安。Leon大笑,覺得我電影看太多,問我是怎麼樣的行李箱,我說:「就是你幫我移到倉庫裡去的那個行李箱啊!」Leon一臉困惑,說他沒看到什麼行李箱,我們兩個互相望了一眼,覺得事有蹊蹺。


  「我去看看行李裡面裝什麼吧,放倉庫是嗎?」Leon說。


  我雖然內心覺得一定不是屍體,但又害怕打開了看到被分肢的手腳,我說:「真的嗎?你確定嗎?萬一真的是屍體怎麼辦?很恐怖耶!」我緊張地跟在Leon後頭,但不敢跟著進去倉庫,只在一旁等待搜索結果。


  「怎麼樣?」我焦慮地問。


  「別擔心,只是衣服啦!」他說,我們倆突然哈哈大笑,我內心一陣尷尬,他一定很想揍我吧哈哈哈,不過也因為沒有謀殺案我們倆都鬆了一口氣,Leon說他還把手伸進衣服堆裡確認裡面真的沒有屍體,「我的天哪,你也太大膽了!聽我這樣胡說八道還敢把手伸進去,哈哈哈哈。」


  隔天,外星人就出現了。


2020年11月30日

【澳洲打工渡假】恐怖旅館

   大概三月中,Airbnb的訂房房客愈來愈少,隨著武漢肺炎在墨爾本的確診案例逐漸加劇,維州政府也不得不祭出愈來愈嚴格的限令。關閉邊境後,沒有了觀光客及留學生,我們也從原本的每週班表成了on call狀態,一週需要打掃的房間數量只剩下五六間,而且每況愈下,Aki也不諱言地告訴我們,她無法確定未來的情勢,也提醒我們可能要開始找新工作了。我的同事們眼看維州政府防疫不力,再加上工作的不確定性,紛紛決定返台,而我既然決定留下,就得咬緊牙根,開始找新工作。


  工作機會比起疫情開始前少很多很多,許多店家因為生意慘澹而暫時關閉,餐廳也因為政府的限制而只能做外帶的服務,所以我在憶憶網看到汽車旅館徵清潔人員時頓時感到絕處逢生。這家汽車旅館離我住的地方有段距離,搭火車大約要半小時,位在維州最大的華人區Box Hill。面試那天,走在前往旅館的路上還被一位瘋子嗆聲說我是不是笨蛋,為什麼要戴口罩,從這個小細節也許你們就能知道當地人對於武漢肺炎及政府這些限令的態度為何,在全球疫情蔓延時,墨爾本的公共場所還到處貼著「健康的人不需要戴口罩」的告示,市區也時不時有抗議的群眾聚集反對政府封城。在外頭如此險峻的時刻,我其實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始積極找工作。


  走進汽車旅館,彷彿走進一部老電影,旅館的每一處角落都看得見歲月的痕跡,旅館格局大致呈「ㄇ」字型,中間空地是停車場,每個房間門上都有著數字1-22,總共22間房。我到的時候,老闆Byron恰巧在替另外一位阿姨面試,「這位就是我的競爭對手嗎?」我心想,當時的我相當有自信,畢竟我受過AkiEric的專業訓練,總覺得論打掃,沒有人可以打敗我。輪到我時,Byron簡單介紹旅館的房型及我的工作內容,他說,旅館有和地方上的一些機構合作,所以二樓的房間幾乎住的都是機構安排過來的,他們可能是家暴受害者或是其他因素暫時沒有地方住的人,他們的房間通常會比較髒。後來的我才知道,他們弄髒房間的程度真的是異於常人。


  Byron安排我試工的那天,他把工具交給我後就不再過問了,他說:「你就用你自己的方式掃吧,掃完我們再來做檢討。」旅館打掃作業跟Airbnb可以說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沒有標準SOP,也沒有好的打掃工具,只有一台破破爛爛、掉了一個輪子,推的時候會因為跟地面磨擦而發出巨大聲響的推車,可以使用的清潔用品也是屈指可數,只有一桶必須自己加水稀釋的清潔劑,以及一些不中用的刷子。打開房間,我熟練地換下床單及枕頭套,一進浴室差點沒昏倒,牆上有許多因為通風不良而累積的霉菌,我花了許多時間才將那些縫隙一一刷乾淨,其中有些陳年汙垢礙於沒有更佳的清潔用品,所以怎麼刷也刷不掉。在Airbnb不可能看到堆積在一起的霉菌,因為我們在看到出現粉紅色的霉斑時就會處理掉了。


  打掃完,我問Byron,「那請問毯子你們都怎麼處理呢?」Byron說:「如果天氣好的話,我跟我朋友會把它們拿出去曬曬太陽。」我腦子滿是問號,什麼意思?不洗嗎?這家旅館真是處處是地雷,我從試工的第一天就感到此地不宜久留,可因為工作不好找也只能暫時為五斗米折腰,後來我稱這家旅館為「恐怖旅館」,除了打掃上的不確實,斑駁泛黃的牆、樓梯剝落的漆、褪色的沙發、菸蒂燙過的毯子,一到晚上瞬間全黑,只靠微弱裝飾聖誕樹用的小燈發光的旅館,如果發生殺人案或鬧鬼,我一點也不會意外,像極了恐怖片裡的場景,稱它為「恐怖旅館」可說是名副其實,而且這裡的房客們大多是不太會照顧自己的遊民,受精神疾病困擾的房客們不在少數,在房間裡也常能發現散落一地的針頭或被拆下來的火災警報器,如此又更替旅館增添幾分恐怖詭譎的氣氛。


2020年11月27日

【澳洲打工渡假】放假做什麼 III

  為了五斗米折腰的Patty和我,在澳洲的生活過得相當樸實,早餐不只是吃吐司這麼簡單,還堅持必須要買1.3澳幣(約台幣26元)的吐司,每週的小確幸就是期待超市每週三的半價商品。日子過得這麼艱苦的我們,也想了一些方法犒賞自己的努力,如果存錢存到了一定的目標,就可以計畫出去玩!我們的願望清單裡有:大洋路、Werribee野生動物園以及淘金鎮,可惜後來淘金鎮因為疫情的關係,所以沒機會去了。


大洋路之旅


  大洋路離墨爾本約兩個小時的車程,我們沒有車所以上網買票跟團,這時候疫情已經在亞洲蔓延開來,澳洲人還置身事外,我和Patty不顧眾人目光,全程戴口罩戒備。澳洲因為人口少,所以大自然很幸運地逃過人類的摧殘,沿岸風光美不勝收,一望無際的山,波光粼粼的海,壯闊的懸崖峭壁,我們這一路其實有導遊詳細介紹沿途風光及澳洲歷史,不過我已經忘光光了。為了這趟旅行,我和Patty還特地準備了食物,要在美景環繞下野餐。我們到過著名的景點十二門徒石,也很幸運看到了野生的無尾熊及國王鸚鵡,在波斯灣鎮上吃炸魚薯條,度過美好的一天。










Werribee Open Range Zoo


  Werribee野生動物園很大,但是動物種類不多,這裡的動物很幸福,有廣袤的草原可以到處跑跳,幾乎媲美野外的生存環境,但是沒有天敵又有管理員提供他們食物。我和Patty早就計畫好要參加safari adventure,一到入口就買好票,準備排隊搭越野車看動物!咦?不是要排隊嗎?不曉得是不是動物園平常就生意慘澹,總之我們很幸運的成為唯二搭乘越野車找尋動物的成員。實在是太酷了!載我們到處探險的是一位漂亮的大姊姊,我們成為了她的VIP,她載著我們穿梭不同動物的領地,我們經過一道一道柵欄,拜訪動物園裡的長頸鹿、犀牛、羚羊、蒙古馬等等,她詳細為我們介紹動物園裡的每位動物,包括牠們的性別、名字、特性,還有牠們在動物園曾經發生的大小事,她說,這裡的動物很常發生三角戀。








  我很喜歡澳洲的動物園,不管是在柏斯拜訪的Caversham Wildlife Park或是WerribeeOpen Range Zoo,除了可以看到澳洲特有的動物外,參觀方式以及動物園工作人員的解說都讓我覺得我們跟動物很接近,好像跟每種動物都能成為朋友,是非常療癒人心的旅行。


【澳洲打工渡假】Lentil As Anything

  在一次Meet up的聚會中遇到了一位日本女生,Futsuki,那時她向我介紹了一家很特別的餐廳-Lentil As Anything。她說,這家餐廳的服務生全部都是志工, 而且菜單上沒有價格,客人可以依據自己喜不喜歡當天的餐點及服務品質來決定要付多少錢,有很多到澳洲打工渡假的人會到餐廳當志工來獲取一些餐廳的打工經驗,也有很多人藉由當志工來練習自己的英文。我當時聽到她的分享,覺得這家餐廳也太酷了吧,一定要找時間去一探究竟,沒想到,拜訪過一次後就愛上了這個地方,有一次還在餐廳裡遇到Futsuki呢!


  第一家Lentil As Anything創建於2000年,位在墨爾本的St. Kilda,現在墨爾本已經有三家分店了,我常常去當志工的那一家位在Abbotsford,是我在墨爾本最喜歡的地方之一(我也很愛維多利亞圖書館和維多利亞市場)。創辦人認為每一個人都擁有可以和他人一同愉快用餐的權利,因此開設了Lentil創造了讓任何人都能舒服自在的用餐環境,不論你是誰,來自哪裡,說著什麼語言,正處在人生的高峰或低谷,只要踏進Lentil,每個人都是朋友。


  我個性內向,在人群中會感到不自在,記得有一次分派工作時被分配到服務生,要負責招呼客人、點餐、送餐,當天的負責人Paula一邊說著餐廳最近有著什麼活動,希望我們也可以順便轉達給客人們歡迎他們一起參加,我當下很開心接到這份任務,因為對我來說無疑是個挑戰,可同時卻也覺得非常緊張。「要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要主動跟客人打招呼,我做得到嗎?會不會聽不懂客人講的話?要不要去問問能不能換工作啊?」腦袋又忍不住犯了老毛病,還沒開始做就先否定自己,這時Paula不曉得是不是看出我內心的焦慮,她以非常開朗溫暖的語氣說,「我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去跟光臨的客人們說話,因為透過對話我們才能跟人們產生連結,但是!如果你今天剛好不想說話,覺得心情不對,或是覺得不自在,那也完全沒有關係,只要保持笑容,微笑就是最棒的語言。」聽到她這番話我突然感覺心中放下沉甸甸的擔子,原來我不需要刻意假裝熱情開朗去招呼每一位客人。


  也許是心裡沒了那些多餘的壓力與自以為的社會期待,我在Lentil表現得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內向的人,連我自己也很驚訝。主動跟客人打招呼、介紹Lentil是家怎麼樣的餐廳、解決客人的問題,每次看到客人們臉上因為我遞上的食物、我的幫助、或我們的對話內容而浮現的笑容,我內心都會有一種滿足、溫暖的感覺。


  在Lentil工作的每個人都散發滿滿的正能量,Ivan是一位慈祥的老爺爺,每次看到他的笑容我就覺得很開心,他常會問我:「今天工作還好嗎?要記得噢,最重要的是要開心。」Sebastian是一位戴粗框眼鏡的平頭男,每次我完成一件自己覺得微不足道的任務時,他都會眼神誠懇地看著我,跟我說:「真的非常謝謝你!你做得超讚!」我很吃這套耶,每次聽到稱讚都覺得很開心。


  Lentil因為它自身的特別,所以也吸引了許多特別的人光顧,在Lentil常能看到許多藝術家帶著素描本畫畫,也常能在戶外座位聽到現場演奏。有一次,一位常常光顧Lentil的老爺爺畫家,Paddy,喝著咖啡,環視著餐廳跟我說:「你不覺得很棒嗎?在這裡可以很容易就享受到這一切,風景、人、音樂、好吃的食物,全都在這了。」


2020年11月26日

【澳洲打工渡假】放假做什麼 II

   在Australia Day認識了來自日本的Saori後,實現了我一直以來「跟朋友一起野餐」的願望。我自己一個人買票去看過一場在公園的戶外舞台劇,那時上演的是莎翁著名的喜劇「第十二夜」,怕自己英文不夠好,到時候看不懂劇情,還事先上網找了電影預習。舞台劇很有趣,場地小小的,觀眾不多,大家一起坐在公園的草地上伴著夕陽餘暉,看演員們渾身解數的表演,可我隻身一個人,看著周遭都是三五成群的朋友或家人鋪著野餐墊或躺或坐,一邊吃著準備的食物,一邊看戲,內心頓時感到寂寞萬分,看到別出心裁的橋段也沒有人可以即時分享,我那時多希望自己也有朋友可以和我一起在星空下野餐。


  我和Patty在台灣就一直是「好揪團」的成員,那天收到Saori的邀約訊息時,也不管時間地點馬上就說了YES!我們和Saori以及她三十分鐘前臨時邀約的同學Riko一起在維多利亞圖書館前的草地坐著聊天,享用著各自準備的零食。SaoriRiko也是有夠好揪,後來在Yarra River舉辦的Moomba Festival,他們也是二話不說便答應了我的邀約,我還跟Saori一起搭了快速旋轉的遊樂設施,胡亂尖叫,非常好玩。準備要離開前剛好途經為了Moomba Festival而設立的Dance Zone,我馬上拉著他們兩個一起去瞧瞧大家在做什麼。舞台上有一位舞蹈老師正在教著台下的群眾一些簡單的舞步,因為覺得有趣,我們馬上融入氣氛跟著一起學,完成第一個八拍時,大夥兒開心地歡呼尖叫,老師忍不住說:「開心得太早了吧!這才第一個動作!」後來老師教完了所有動作後,她走下舞台,跟著我們一起跳最後一次完整版,工作人員到台上錄下我們的成果,大家開心地解散互相道別。


【澳洲打工渡假】放假做什麼

   做Airbnb清潔可以自己安排休假,而且check in時間是下午三點,通常四點前就能下班,只有遇上大日子時才會工作到五六點(比如網球賽,跨年),這跟我在台灣的工作經驗是很不一樣的,在澳洲我有大把大把自己的時間,而且也不用擔心下班後會突然接到主管的電話,對我來說,這樣的生活模式非常自由自在,每天走路上班心情都很雀躍,下班了也有力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在Meet up上面搜尋墨爾本,可以找到許多不同的社團,恰巧我人又位在市區,幾乎所有的活動地點都在我家附近,所以我常常去參加不同社團的聚會,除了認識新朋友外,一方面也可以練習英文。不同的聚會因著不一樣的主持人會有不一樣的氛圍,有些社團的管理者非常活潑大方,會把氣氛搞得很熱絡,讓大家有機會跟每個人都說到話;有些管理者只負責集合人群,把大家帶到某個地點後,自由發展。在聚會裡不只是可以遇見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同時這些人也來自不同的領域,從神情、裝扮、談吐,每個人身上都帶有自己獨特鮮明的色彩,這是我參加聚會時覺得最有意思的部分。


  有一回在Melbourne Central遇到一位沙烏地阿拉伯的小學老師,Fahad,記得我們剛坐下,一知道彼此都是老師時突然內心湧入一種他鄉遇故知的感動,話匣子大開,以教育為主軸聊到教養問題、教師社經地位、教育政策.....,也分享或說是抱怨自己的教育生涯中所遇到的各種妖魔鬼怪。跟Fahad相遇的這天,大約是他回國前一週的事,他們政府為了改善國內教育,資助了許多老師出國取經,他在澳洲攻讀教育碩士,預備要回國把他在澳洲所見所聞帶回去分享給其他們的老師。


  沙烏地阿拉伯的學校有分男校女校,男老師是不能教女生的。Fahad說,他們的教育基本上還停留在傳統保守的教學方式,老師很嚴格,學生只能安靜坐在位子上。他說,他雖然喜歡當老師,可是因為不認同自己國家的教育體制而不太喜歡教師這份工作。我聽著他分享這些在一個對我來說很神祕的國度裡正在發生的事,覺得非常奇妙,在台灣教育面臨少子化的衝擊時,沙烏地阿拉伯的學生卻是年年攀升。


  同天,剛好同桌坐我旁邊的是一位印度人Josh,我順道問了他怎麼煮basmati(印度香米)。在台灣煮飯時,把米跟水倒進電鍋,然後就能有香噴噴的米飯上桌了,在澳洲,超市販賣各種我不認識的米,像是basmatijasmine,其它又分長中短米的,也許是因為米的種類不同,即使現在的share house有電鍋,我仍然煮不出像台灣吃到的那種Q彈的米飯。Josh先是問我,「你都怎麼煮basmati?」他一聽到我用電鍋煮飯馬上噗哧一笑,看到他的反應我也覺得很好笑,一臉煮飯達人的樣子開始演講他的煮飯哲學。他說應該裝水在瓦斯爐上煮,上頭還要記得放幾片月桂葉,我一邊謝謝他,一邊心想:「月桂葉?也太麻煩了吧,下次要記得改買別種米哈哈哈哈。」


  除了有趣的聚會,Meet up上還有許多不一樣的活動,我也曾經去過一家巷子口的咖啡店報名學習泡咖啡,那天的老師是那家咖啡店的老闆Clive,他拿清潔劑跟水示範怎麼製作CappuccinoLatte,他指著清潔劑上的泡沫,一邊說明兩者的差異,等到我們大概熟練之後,他拿咖啡豆及牛奶讓我們試作真正的咖啡。我製作出來的泡沫常常跟預期的不一樣,雖然如此,因為Clive提供的咖啡豆品質很好,做出來的咖啡還是都很好喝,我那天大概喝了四五杯咖啡,喝得肚子很撐。


  Patty是宅宅,很多次我邀請她一起跟我參加Meet up上的活動,總是被她無情的拒絕,不過她倒是沒錯過墨爾本的跨年煙火還有澳洲的國慶日。墨爾本的跨年完全比不上台灣的跨年活動,煙火雖然漂亮,卻不像台灣這麼熱鬧,大家會一起跟著大聲倒數,一起唱唱跳跳。那天晚上倒數完、看完煙火後,內心一陣空虛,我從沒見過這麼安靜的跨年夜,那年跟大學同學們窩在麥當勞外的廣場迎接新年時都沒這麼安靜。


  澳洲的國慶日跟我的生日剛好同一天,我和Patty像跟屁蟲一樣跟著一大群陌生人走到遊行地點,活動發起人已經參與過好幾次國慶日的遊行,他為我們挑選了能清楚看到遊行的搖滾區。找好位子後耐心等待遊行的開始,期間工作人員發給每個參與這場慶典的觀眾一人一面澳洲國旗,站在我們旁邊的是一個很可愛的日本女生,Saori,因為等待的時間比想像得還要久,於是我們跟旁邊的Saori還有來自哥倫比亞的Andres聊了起來,誰都沒想到,我們後來跟Saori變成好朋友,還一起約出來玩。


  遊行非常有趣也很酷炫,澳洲人口組成可以說是來自世界各地,在遊行中可以看見來自不同國家的群眾穿著代表自身文化的傳統服飾,或跳舞,或唱歌,或演奏特色樂器,也有裝扮鮮豔搶眼的各種反串為LGBT發聲,也有為澳洲人民服務的陸海空三軍穿著帥氣的制服向一旁的群眾揮手,在觀看遊行時看著來自不同國家的人們大力揮舞著他們自己的國旗,唯一覺得遺憾的就是沒有看到台灣的國旗,也許是因為比起其他國家民族,在澳洲的台灣人仍然算是少數,要是身上帶著台灣國旗就好了,我當下不禁這麼想著。

【澳洲打工渡假】Super Cleaner

   去面試的那天,跟我一起的還有一位台灣女生Jasline,我們那天面試完還一起去巷子裡喝咖啡。我這麼不喜歡跟陌生人互動,這在台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但因為在異鄉沒朋友,反而很珍惜每個可以與人對話的機會。說到沒朋友,我還因此下載了Meet up,到處找活動參加,一方面認識新朋友,一方面因為現在室友們都是中文使用者,我少了很多可以說英文的機會,所以參加活動也剛好可以練習我的英聽和口說。好的,離題了。


  面試那天Aki大概講解了工作內容,帶我們去看他們打掃的Airbnb長什麼樣子。我們工作的地點是在Southern Cross附近的幾棟大樓,都是走路可以到的地方,推著打掃專用推車到不同的公寓做清潔,公寓房間都是專門供觀光客使用的,房間很大很漂亮,還有寬敞的陽台和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墨爾本市區,每間公寓的格局大同小異,只是裏頭的房間數略有不同,依據房間及衛浴設備的多寡給予不同的時數,例如一房一衛是1小時,兩房一衛是1.5小時。試工那天,Eric一邊講解打掃流程,一邊示範該怎麼做,親自打掃了一間公寓讓我觀摩,從刷浴室、清流理台到鋪床單,怎麼擺放毛巾,要提供哪些備品,像教導徒兒功夫的師傅,一點一滴非常耐心地教導每個步驟。結束教學後,換我上陣,Aki也安排了一間公寓讓我打掃。從此,開始了我的超級清潔員生活!


  一開始因為不熟悉流程,也擔心忘了哪個步驟得反覆檢查,常常花了比預計的時間長,像是只給予一小時時薪的房間卻花了超過一個小時,偶爾還忘了裝垃圾袋、放擦手巾等等,非常挫折。有天結束工作後,Aki在辦公室說要找我聊聊,我想著大概要被罵了,或者要告訴我我不適合這份工作,可相反的,Aki以非常堅定的語氣理性的替我分析我工作可能遇到的問題,她請我口述我實際打掃的流程,我們一起檢討有哪些做錯的地方,需要刪掉哪些多餘的步驟,打掃及補充備品的順序怎麼改可以更流暢。接受了Aki的指導,回家後我也立刻拿起紙筆記下打掃的流程及該注意的事項,反覆記憶希望可以變成反射動作。


  兩個星期後,Aki主動說要幫我調薪,她說我進步很多,而且每個屋主、每個房型的打掃重點我也都學會了,我感覺自己像小學生被老師稱讚,非常開心,也覺得很幸運遇到像Aki這麼棒的主管。隨著時間過去,我也愈來愈熟悉這份工作,原本需要一小時才掃完的房間,後來只需要四十分鐘就能完成,所以在我到下個地方工作前,Aki後來又主動幫我調薪調過兩次。


  做Airbnb清潔最有趣的地方就是,每次打開公寓房間的門就像是拆開一份禮物,在房間裡掃到的所有客人留下的東西,除了重要物品或奢侈品(那種一看就知道是糊塗蛋忘記帶走的),其他我們都可以帶回家。也許是天公伯知道我在澳洲的日子過得多麼勤儉持家,每天早餐都是吐司配果醬,而且一天只吃兩餐,我幾乎每次打掃都能撿到一些寶物。我在澳洲除了房租及三餐,幾乎沒有其他花費的最大原因就是:用「撿」的。一般日常用品,柴米油鹽醬醋茶,洗髮精、沐浴乳、防曬乳,沒用完的衛生紙等等我都撿過,有許多房客住之前不曉得房間裡就有提供這些用品,所以又另外去買了,用不完的幾乎都不會帶走,這些東西就會成為清潔人員的囊中物,當時我的生活用品「富有」到還可以跟同事及室友們分享。除了生活用品,我也撿過冰棒、優格、蔬菜水果、蛋、客人不要的外套、木瓜霜、可樂、酒,冷凍炸雞、薯條、馬芬等等,最誇張的一次是撿到一大片全新未拆封的豬肋排!為了解決那片豬肋排,Patty還上網查了蜜汁豬肋排的作法,替我們晚餐加菜。還有一次印象也很深刻,打掃廚房時打開冰箱,裡頭滿滿的可樂跟啤酒,搞不清楚到底是Airbnb還是超市了,我拿著裝髒床單的布袋把所有瓶瓶罐罐都裝回去辦公室,因為我不喝酒,所以把酒都留在辦公室跟大家分享。


  我工作的這段期間,大概為期一週,曾經和Patty成為短暫的同事關係。那時她被北京老闆娘拋棄,正在找工作,恰巧看到了Aki徵人的訊息。可惜Airbnb清潔對Patty來說太操勞,我雖然想幫她盡快上手,可是幫到一個程度後就到極限了,我不曉得還可以怎麼幫助她,而且她打掃時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花這麼久的時間。記得有一次我內心的小劇場大爆炸,那天我掃完五間房間回辦公室時,Aki請我幫忙去看看Patty,她說她大概一個時前問過她在哪,她還在掃第二間房間。我內心一方面因為要去找Patty玩覺得很興奮,一方面又開始胡思亂想,這傢伙該不會做什麼傻事吧?因為沮喪所以想不開嗎?別衝動啊,Patty!幸好,一切真的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我打給Patty時她已經掃完要回辦公室了。


  雖然很喜歡這份工作,不過我也曾經歷過一些迷惘的時日,畢竟來打工渡假也不過一年,如果只嘗試過一份工作是不是有點可惜?大概工作兩個月後,我的內心便開始不安分,後來也曾經到餐廳試工,想找一個可以有比較多機會跟客人互動的工作,不過最後因為不喜歡那家餐廳的環境及員工服務態度不友善,所以拒絕了那份工作機會,我也因此更珍惜這份清潔工作,擁有很棒的主管及友善的同事們。可惜好景不常,大概三月開始,因為武漢肺炎的關係觀光客銳減,墨爾本確診病例持續上升,後來邊境關閉,住Airbnb的房客愈來愈少,有些屋主甚至把房間收起來不租了,原本排班從一週四到六天,但後來只剩一週一天,我大部分的同事也都一一回台,我也不得不開始尋找新的工作。

木圭王朱

有許多畫面在不小心鬆懈時便傾巢而出,各種複雜的矛盾情緒交雜成一團毛球,曾經以為你綁住了我的自由,於是看著周遭覺得怎麼每個人都有一雙既大羽毛又豐厚的翅膀,而我把你視作綁著我的大石。   想飛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要走遍世界每個角落,想找一把剪刀把繩子通通剪斷。   對於...